油画写生 · 欧洲印象
2020-12-04 王裕亮官网
王裕亮,福建漳浦人,毕业于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博士,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现为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福建省美术家协会理事。
2006年南澳大学访问学者,2016-2017年德国图宾根大学访问学者,2017-2019年中国美术学院“文旅部国家主题性高研班”学员。
作品曾获:2014年首届国家艺术基金资助;国家艺术基金2016年度美术、书法、摄影创作人才滚动资助项目;中国文联青年文艺创作扶持计划项目资助;文旅部国家主题性创作项目;“不忘初心 继续前进——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型美术创作工程”项目;伟大历程 壮丽画卷——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美术作品展;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提名作品奖;第十三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第十二届中国艺术节;
曾出版3部译著及3部画册;论文(作品)发表于《文艺研究》、《光明日报》、《新华文摘》、《美术》、《美术观察》等专业核心刊物30余篇(幅);多幅作品被中国美术馆、中国美术家协会、国家艺术基金、福建省美术馆、新疆昌吉州美术馆等收藏。同时承担和参与财政部、中宣部、文化部、中国文联等十余项课题。

本期文章目录:
1. 德国写生点滴  王裕亮
2. 至情至性——王裕亮教授旅欧画展  黄菲
3. 和裕亮老师在德国的日子  赵四方
4. 感子故意长——写在王裕亮旅欧画集前面  张辉

内卡河天鹅湾 The Swan Bay at Neckar

荷尔德林故居 Holderlin’s House

黑格尔从这里走来 Following the Footsteps of Hegel

德国写生点滴
德国图宾根小城的街道好像凝固在14世纪一样,古老而静穆,两旁紧密相连的尖顶建筑三四层高,墙面是裸露的木制结构与泥土混合。漆成五颜六色的木制结构与红色瓦片屋顶,为古老的城市增添了一份清新活力之感。街道地面是严谨规整排列的正方形小石块,地上不时飘落枯黄的枫叶,秋风拂过,成片的黄叶似乎赶冬一般。“您这样画有什么意义吗?”我正沉迷于街道那灿烂的秋景写生时,突然一个站在我身后的德国小伙子用英文问道。尽管直觉告诉我这小伙已经看了稍许,但我还是因其突然的发问顿觉语塞。不知不觉中,落笔变缓,正思索何以对答。此刻,他仿佛自言自语道:“我觉得您这样画没有意义。在我们国家,甚至是在欧洲几乎都看不到有画家写生风景了。风景写生,曾在一百多年前的印象派风靡一时,继而随潮流的变化而逐渐消失。如今,欧洲大部分美术学院也没有开设这类课程。”看来,在他的眼里,我这种陈旧的方法和艺术观念,俨然是一个不合时宜的“怪物”。过后,才知他是图宾根大学艺术史的学生。
2016年,我获得“学校出国访学”项目的资助,受德国图宾根大学之邀于10月抵达德国访学,时长一年。期间,课余闲来无事,见入秋后景色颇为惊艳,心里便激起写生的欲望,于是画随心起。
今国人写生之风盛行,各地写生基地遍地开花,队伍空前绝后,与欧洲难觅踪迹相比,形成极大反差。
写生者提着画箱,往路边或田间一架,摊开画布尚可挥笔作画,这在中国各地是司空见惯的。但是,在德国期间,每当站在街边写生时,从周围观众朝我拍照的行为来看,我更像是这座城市里一道稀罕的风景。许多市民在走过我的画前会驻足观看,有的会竖起大拇指说声“schön”(非常漂亮)。更有趣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匆匆走过时,估计是无意识地多看了几眼,结果又倒退回来仔细地看了我的画和画外真实的风景。他掏出手机拍了几张风景照片,并试图咨询能否拍摄我的作品做留念,得到允许之后,显得特别兴奋。他告诉我:“我每天都会从这里走过,几十年如一日,从来没有发现这里竟然会这么漂亮。真的很棒!”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想到在这座城市里写生,我居然改变了越来越多当地居民对这座城的重新审视。12月底,导师ACHIM.MITTAG教授把我在图宾根写生的作品做成了挂历,赠送给了大学校长Bernd Engler教授当做新年的特别礼物。在后来的一次聚会上,校长见到我便高兴地说:“你就是那个画图宾根的中国画家吗?很漂亮!我喜欢!”
一个深秋的晌午,我如往常一般在图宾根内卡河旁写生,一对路过的年轻伴侣停下脚步看我画画,小伙子严肃地问了我一句:“Are you happy? ”“I’m very happy!”我边画边笑着回答。没想到他们瞬间开心了起来。英文的happy可以译为开心,也是幸福的意思。或许“happy”就是这对年轻人对绘画真正意义的全部理解和对艺术创作活动最重要的判断标准。难道我们画画的初心不也正是如此吗?它是否已离我们太远呢?小伙子挥手告别时给了我一句祝福:“Enjoy yourself! Enjoy today!”(享受自己!享受今天!)。
冬天室外写生雪景是一件艰苦的活儿。图宾根附近有个小村庄,村中有个建于1190年的修道院,朴素而庄严,胜可入画。我常去那写生,冬天也不例外。一日傍晚时分,我依旧站在村里路旁写生,尽管我穿着羽绒大衣,从头武装到脚,但还是被冻得发抖。忽然,我听见马路对面一楼房门打开的声音,一个身材发胖的阿姨从屋里朝我走来,当她走到我跟前时,对我说了些我没听懂的德语。不过,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到了那慈母般的关怀。见我听不懂,她随即走回屋内,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那扇陈旧的房门嘎吱再次被打开。这回我看见她双手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东西向我走来。
当我看到她递给我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浓汤时,瞬间被感动得不知所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温暖,什么是雪中送碳的滋味。连比带划终于略知,她也是一位美术教师。我想,不管这是艺术家对艺术家的尊重,还是人对人的关怀,都是对从事艺术意义的感动。许多年以来,当绘画已经融入了我的生活乃至生命,我已经很久没有去思考,绘画于我、于生活、于人生、于社会有何意义之时,此次的欧洲之旅,再次触动了我对这个问题的思索。我想,写生和绘画,此时此刻,是可以等同的,特别在异国他乡,当绘画,已然成为我记述与表达异邦人文风景唯一方式的时刻,关于写生的意义是否过时的问题,显得极为的轻微。

王裕亮 
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图宾根大雪 Heavy Snow Tuebingen

下山的路 Down to the Hill

至情至性——王裕亮教授旅欧画展
2016 年秋初到2017年夏末之间,王裕亮教授来到德国图宾根大学汉学系客座访问,彼时我也才接下这里的教职满两年。也是因此机缘,得以和王老师在图宾根这个欧洲小城相识。 
一年的交往之中,感受到王老师在生活上的真挚与诚恳,也从旁体会到他旅欧这一年来在艺术道路上的突飞猛进。王老师的专业是油画,一直接受纯粹的西方艺术训练,也因此他来到欧洲,就像是回到了他的第二个故乡。认识没多久,很快就发现王老师非常亲切热诚,对艺术更是有着由衷的热爱和激情。跟王老师和几位客座教授逐渐熟识之后,他特别喜欢带着大家一起去欧洲各个艺术馆博物馆看画展和艺术展。每次在馆里,都能够感受到王老师面对那些经典画作的激动心情,每一幅作品和艺术家都像是他久别重逢的故友,现在终于可以和他的老朋友们近距离亲密的相处与交谈。在生活当中,王老师也对欧洲文化如饥似渴。在这里的每一天,无时不刻都以开放的心态,甚至略有些孩童般天真的心情,不停学习各种新鲜的知识。也因为他的艺术才能和开朗个性,很快融入到当地的社区当中,他为邻居和路人画肖像,也用厨艺、茶道和美酒呼朋引伴。
2017 年的夏天,我们几位汉学系的老师和其他的客座教授,都是他小院的常客。最后一次在小院中的送别晚会,王老师精心准备了投影仪器和屏幕,把一年来他用画笔记录的欧洲各地的风情,房间中变换的静物与光影,图宾根四季的各个角落以及那些各种各样鲜活的人物,一一展现给大家,我才意识到王老师这一年在艺术感受以及创作上,都发生了相当令人惊喜的转变。王老师初来欧洲的作品,大多是秉承现实主义的描绘手法,但很快能够感受到画家的越来越自由奔放,下笔和构图上也越来越大胆和浓烈。特别是到了2017年夏天的一批画作中,在用色、构图和笔触上趋向欧洲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现代派的表现主义,完全突破了自己过去既定的笔法。但仔细回顾王老师这一年来走过的历程,在欧洲这个西方艺术的沃土之上不断吸收新知,这样的结果又是意料之中的。艺术家的每一幅作品,往往都代表了人生历程不同阶段的切片和定格。在图宾根夏夜微凉的晚风中,大家在小院的送别晚会上大声欢唱,眼中的光芒和画作的投影交相辉映。
我相信,旅欧这一年是王老师艺术创作重要转型的一个关键年份。作为王老师在旅欧一年的同伴,我们都很荣幸能够从旁参与到这一段艺术之旅。也希望这一次旅欧画展,能够让大家体会到一位至情至性的艺术家天真活泼的真挚感受,见证他在艺术追求道路上的这一段重要历程。

黄菲
图宾根大学终身教授、博士
2019 年 12 月 18 日写于图宾根

早春 Early Spring

内卡河之晨 Nackar Morning


和裕亮老师在德国的日子
时间一晃,突然发现自己从德国回来已经两年有余了。可心中的德国记忆依然是那么鲜活,那么丰满。2016年夏天我从复旦大学博士毕业后,于9月21日到达图宾根,继续开展历史学研究。10月8日晚,闵道安教授的夫人朱丹薇老师短信告知我,另一位访问学者也到图宾根了,并邀我明天一起去参加斯图加特的啤酒节。次日一早,在闵教授的家中,我第一次见到了裕亮老师。中等身材,寸头短发,目光中透露出初来乍到的新鲜感。裕亮老师边吃早餐边告诉我,他来自福州,是一位油画家。
当日下午,朱老师驱车,引领裕亮老师与我来到斯图加特的啤酒节狂欢场。俊男靓女跟着摇滚乐的节拍,在桌凳上又唱又跳,那种持久不衰的热情像一个巨大的磁场,迅速把裕亮老师与我裹挟而去,我们也不自觉地踏上长凳跳了起来。初时的腼腆与矜持迅速退却了,本来不甚饮酒的裕亮老师也是频频举杯。临走时,裕亮老师直倚在墙边,似乎已入梦乡。于是朱老师拿起手机,拍下了那张“经典”的照片。而就是这张照片,不仅正式开启了我们在德国一年的欢声笑语,而且在图宾根访学群中一直散发着令人笑出眼泪的“魔力”。
照片的“魔力”源于人的魅力。随着我对裕亮老师的了解,我发现他的魅力独特而强大。从美术史到油画创作,从历史上的人到生活中的美,他的每次讲述都能给我们带来巨大的精神享受。我虽然不懂美术,但很快地发现,他在提到西方美术史上的巨匠时,眼睛里总能发出光芒。他用无声之言告诉我,那就是真正艺术家的眼睛。
我和裕亮老师有多次共同旅行的经历。特别是在北京大学的张辉教授来到图宾根后,我们共同的出行越来越频繁了。即使只算我和裕亮老师都参与其中的旅行,大约也有十个国家,二十多座城市。裕亮老师每到一座城市,必先去博物馆和美术馆。进馆之前的步伐总是近乎奔跑,而出馆之时则是一步几回头。他主动充当旅行“小分队”的摄影师,在我们未曾察觉时拍下一些侧影与背影。而更让我们每个人感动的是,在访学快结束时,裕亮老师将所有照片整理一遍,因而每个人都获得了一套自己的照片合集。回想起那或长或短的旅途,只要有裕亮老师在,就永远会有欢乐在。他将探索者、欣赏者、记录者和陪伴者等多重身份融为了一体。
裕亮老师住在图宾根的“东山”,宽敞的客厅外还有一个草木葱茏的花园。本来环境已是清幽,经过裕亮老师的布置,更添了几分雅致。闵教授、朱老师、张老师和我,还有图宾根大学的青年教授黄菲,都是那里的常客。到现在我还记得,裕亮老师的住处永远有丰盛的食材与富余的红酒,还有他一直不肯交出“秘方”的美味佳肴。我们聊人生,聊梦想,谈文学,谈生活,兴致浓烈时引吭高歌,多少次不知东方既白。
如今,裕亮老师在回国两年多后,终于要出版他的旅欧画册了。我深知不论是论年龄、专业,还是论身份、职位,我均无半点资格置喙。但裕亮老师嘱我写一篇回忆性文字,我只好将一些最深的印象整理成几个片段。记得在维也纳的旅途中,裕亮老师说起他的人生梦想之一是拥有一支神奇的画笔,随心所欲地画出眼前所见与心中所想。我衷心地祝愿裕亮老师手中的画笔越来越“神奇”,朝着他的梦想一步步迈进。

赵四方
华东师范大学历史学系晨晖学者
图宾根大学博士后
2019年12月16日于西子湖畔

内卡河天鹅湾 The Swan Bay at Neckar

秋之歌 The Song of Autumn

感子故意长——写在王裕亮旅欧画集前面
裕亮的旅欧画集即将出版,按照我们在图宾根时的约定,他嘱我写个前言。这是莫大的荣幸,也让我重新回忆起2016年秋天到2017年冬天,那段我们共同度过的快乐时光。
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是他随朱丹薇老师来斯图加特机场接我。那天晚上,在荷尔德林故居附近的一家餐馆用完餐后,我们一起在老城的小巷子里转了很久很久。让我有点吃惊的是,虽然只比我早到不过10天,裕亮却已对周遭的风物如数家珍,仿佛他已是这里的半个主人。
第二次见面,是在我位于乌尔里希街的住处。正是在蓝桥边的那个下午,我第一次真正知道裕亮是一位出色的油画家,并在手机里看到了他的一些写生作品。再次让我吃惊的是,其中有些画就是他在来图宾根后这不长的时间里新画的。而那时,他其实才安顿下来,甚至还暂时寄宿在闵道安和朱丹薇老师夫妇家里,没有找到长期居住的房子。
他的敏感、执着与勤奋,立即在这最初的两次见面中,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又有一天午后,他带我重访小城外的一个小教堂,到了那里,我才知道,他已经来过不止一回,有一次他甚至在寒风细雨中站着画了5个多小时,中午不过吃一些干粮充饥而已。
再后来,我们一起去黑森林,去“蓝锅”,去普鲁士人的城堡,去巴登巴登,去罗腾堡,去雅典、克里特、圣托里尼,去苏黎世、马特洪峰,去列支敦士登……直到两家人一起在巴黎过年……所有这些地方留下了裕亮的行迹,也以各种方式留在了他的画里。我离开德国回国后,他又去了荷兰、意大利、奥地利、捷克等国。这一次次的漫游,带给了我们彼此无数的惊喜与一生难忘的友谊,而裕亮则以他专业而动情的画笔,记录下了他一年欧洲之行的精彩记忆。
我每每被裕亮画作的真挚情感所打动。他的出其不意的构图,写实的外形所传达的童话意趣,以及平静的笔触下燃烧的渴望与向往——时间会证明它们的长久价值。但在这里,我或许无法完全客观评价裕亮的这些精美的画作,因为,有很大一部分画带给我的不仅是纯然的艺术享受,也更有对我自己那段漫游生活种种无法用语言描摹的回味。
图宾根小城里那些走过无数回的石头坡道,内卡河河水中那些倒映的红绿相间的树木,以及哲学系楼前的温馨街景,荷尔德林故居的斑驳墙面,甚至某天上午在图宾根后山的雪中翻滚的身体……所有这一切,因为裕亮的画笔而定格,也因为裕亮的画笔而具有了耐人寻味的诗意。那个雪中的身影,是我吗?是裕亮吗?是我们的另一个好友四方吗?也许可以说,就是我,就是他,就是我们。我们多么希望,那自由不羁的存在,不仅仅是我们的身体,而是我们的思想、我们的灵魂,我们的生命本身!
裕亮的画记录下了他一年中所看到的欧洲的风物与人情,他也在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召唤我们——也召唤他自己,突破一切既有的限制和陈规,因艺术而拥有真正的自我,一个艺术的自我,与造物深情对话,与山河倾心晤对,对世界无挂亦无碍? 
转眼已是两年过去,什么时候我们这些图宾根的老朋友再次同游,再次同醉,再次在裕亮画作前一同高歌?“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让我们等待,让我们共同期待。

张辉
北京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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