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和“有”皆是存在
2023-12-12 吴国全( 黑鬼 老赫)
吴国全 - CHINESE CONTEMPORARY ART ANNUAL FILES
又名老赫、黑鬼,1957 年生于湖北武汉,1983 年毕业于湖北美术学院,现生活工作于武汉。

我的工作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不断喂养我的精神世界,另外一个部分是不断寻找适合把我流变的精神世界视觉化的手段,并且我极其享受这种揉搓和折腾。

—— 吴国全


◎光诗之 239 

硬质纸、水墨加其他 

193cm×148cm 

2020

吴国全:“空”和“有”皆是存在





采访 _ 胡少杰






漫艺术 =M:“光”是您近年来作品中持续表达的主题之一,在您这里它既有别于西方经典绘画中的“光韵”,也不同于东方美学中的“气韵”,在您的作品中“光”成了表达的母题,而不仅仅是作为一种视觉效果或者美学的特质。那么您的作品是否可以看作是一种“光”存在的证据,一种“精神”的写实?



吴国全 =W: 艺术对我来说就是一道光,艺术对我来说又是一组诗,用艺术去度过诗人一样的人生 , 这是我的奢望,我的作品可以作为我的呈堂证词。

从前我听过有佛缘,今天我要说的是“光缘”。

2013 首届长城国际当代艺术双年展,2013年7月16日下午2点28分11秒,地点在山东淄博长城一个小的水库上,山上时而是风雨,时而是阳光普照,时而又微风徐徐,几个小时过后我还在做作品。大部分作品的效果在意料之中,令我大失所望。而一组水墨图片作品却记录了一缕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泼洒过来,像一个老者的微笑将阳光投在摇来晃去的宣纸上,浸湿后的书法作品慢悠悠地荡漾着。我的微单记录了当时发生的情况,众多因素的重叠,尤其是光的邂逅,使我得到了一组意料之外的水墨图片。天时地利人和,我想这就是天时成全了我这组作品。在做这个作品之前我是完全没考虑到光的因素的,这一次的创作经验使我对光产生了特殊的好感,这让我感受到了光的美好与神秘。

另外一次与光的缘分,是现在这些作品里面呈现的一缕缕光的特殊效果。我自制了很多特殊的工具,用特殊的材料,不停地在卡纸上面不断寻找,不断试验,出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一缕缕光的效果,能很好地表达出我关于光能律动的概念。世界用不同的节奏震荡着,弹奏来自宇宙遥远处的曲目,也能够表达出人类圣咏的节奏和旋律,还能够见到意识的滑行,滑行又反向刺进了形而上之虚空。

这个效果是我在创作的过程中反复实验后出现的多种特殊效果中的一款,我又在这个基础上做了大量的实验,强化这个效果,使它成为了我后面很多作品的母题。

光是一种能量的象征,光也是一种救赎,光还可圣化你的人生,想想看人类如果没有光?那将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呀?

不少宗教里面都说到了光,甚至在佛教里每一种颜色的光都有它的特定含义。而在科学方面对光的研究也越来越细,激光这是大家比较熟悉的,在医院里面做手术、做检测,在部队里面做武器,仅激光这一种光能做多少事情?太不可思议了。在世俗生活方面也有很多的作家、诗人都对光投去了美好的一瞥,我记得最熟的一句就是罗曼·罗兰说的,“我不忍心看到光明被人埋葬”。

“诗”是人类给自己的最高褒奖,是人类给自己编制的最高桂冠,光神秘美好,变幻多姿且富有不可知的能量,我把《光诗》这个心存敬畏和褒奖的名字赐给了我的那些作品。

◎光诗 132 

硬质纸、水墨加其他 

127cm×571cm 

2020

◎光诗之 123 

硬质纸、水墨加其他 

79cm×267cm 

2020





M: 同样,关于“空”的表达与探究也在您近年的作品中反复出现。“空”通常作为一种哲学概念,在中西方思想史中被长久地探讨。但是作为视觉语言的绘画,似乎天然和“空”有着悖论式辩证性,因为绘画终要留存物质性的视觉证据。想了解,您是如何处理这种天然矛盾,而不仅仅让创作停留在一种“形式逻辑”的演绎中?



W: 我作品的名称,它有一种导引的作用,而且这种导引是有一个夹角的,他不应该是无限联想和狂思,它应该是在一定方向上的放大,而不是在360度角的全立体遐想,我想避免不当联想与幻化。

“原来空与满是个尺度问题,原来无与有是个主观的问题,原来虚和实是可以相互转换的”。我不断揣摩,通过宗教意义和物理的意义,我用艺术的方式走进“空”,然后又走出“空”,我不断在“空”和“有”之间穿梭,“真空妙有”“妙有真空”,“空”和“有”都是一种存在。我用我特有的方法,不断穿梭转换,呈现出这种存在的质地。

这样就是一个悖论了,我们本来处在一个虚无的世界里,尤其是存在主义哲学家们把这种荒诞涂抹到了极致,一切都归结为虚空!的确,你想想几亿年以后人类的所作所为有任何价值吗?即便是那些影响了人类进程的人和事也依然逃不掉灰飞烟灭的下场,何况作为我辈的普通的基本分子,那更是毫无意义!毫无意义就是无嘛、就是空嘛。

我讲的悖论就是说我们已经知道了一个“空”的结局,一个“无”的后果,但是我们能够用我们的方式去转化这个“空”,让它形象化,对象化,让“空”变成“有”,这个“有”可以是物质方面的,也可以是精神方面的。享受我们的享受,创造我们的创造,升华我们的升华,转化我们的转化。

好的艺术家能够感受到一般人感受不到的东西,因为他们是个另类。能够想象到一般人想象不到的东西,因为他们用超乎常人的方式去想象,去生活。能够体验到一般人未曾体验的东西,因为他们舍弃了世俗的很多东西,专注于精神深度的体验。并且他们有能力把他们认为有价值,有意义的东西视觉化、文字化、音乐化、哲学化。

我对能看到的现实世界不是那么感兴趣,传统的艺术是对可见世界的描摹和处理,现代艺术是对变了形的世界的呈现和表达,而当代艺术则是对现象后面的世界的探索。整个趋势就是越来越精神性,越来越诗化。而且经历过古典时期,现代主义时期,到现在人类已经积累了很多的词典、字典,何况今天的人类在物质和精神的创造方面都是几何式增长的,以便于今天的艺术家对他们所处时代的隐秘的精神世界进行视觉化传达。


◎光诗之 181

硬质纸、水墨加其他 

185.5cm×143cm 

2020




M: 应该是从2017年前后,您开始建构起自己明确的艺术语言,从“天石”系列到“光诗”系列,再到近期的关于“空”的一系列探究和表达,虽然母题一直在演变和推进,但语言手法是相对稳定的。那么走到今天,在您看来建构一套稳定的创作语言对于艺术家来说是必要的吗?这会使您在创作上愈发自由吗?还是说会形成新的限制?



W: 你提了一个很好的问题,我觉得只要是好的艺术家,一定要考虑这个问题。要不要建立自己的语言体系?你想想看,每个有定论的艺术家都有自己的一套语言模式,而且这套语言系统一定是他的原创。再者这套语言体系的形成是他有一系列的作品来支撑,他一系列的作品,随着时间的积累,在内容和形式方面都要往深处走,要不断推进。

至于说语言系统的形成会不会对后来的创作有限制,这要看一个艺术家对自己的设定,要看他到底要的是什么。莫迪里阿尼这样的艺术家好像只用一个长长的过道,他就能把他的事情做得又好、又绝、又彻底。贾科梅蒂则用三个房间来供放他的作品,一间放置那被抽干生命体液的、干瘪的、还在瑟瑟发抖的灵魂雕塑;一间放置很难聚焦的素描;另一间放置与素描相似的永远还处在聚焦之中的油画。

克里斯托弗夫妇同一天出生,两人连体干大事。他们包裹了桥、包裹了海滩、包裹了凯旋门、包裹了象征第三帝国的议会大厦。一个计划就是20年,他们重塑了自然、重塑了人文、重塑了你、重塑了我、重塑了这个物理世界和精神场域。

而基弗则是把精神的废墟、战争的废墟、历史的废墟搬到了他的工作室,搬到了他的庭前、搬到了他的后院、搬到了他的床前、搬到了他的卫生间、搬到了他的厨房、搬到了每一条过道,他塞满了整个能放置物品的物理空间,他还嫌不够,又塞满了他那无形的精神世界。

最可气的就是杜尚,他要搞的事情,可以完全不要房子,也可以要很大的房子,因为整个大自然,整个世界都是他的画布,都是他的创作材料,他只管输出想法、输出观念,到五金店买个小便池就改变了整个艺术世界。

我算看明白了,绘画在艺术这个行当里面越来越小儿科了。但是绘画越来越注重无形的东西、注重欣赏者的参与、注重精神性的东西,强调作品与灵魂的聊天与对话。

做艺术这档子事儿也是戴着镣铐的舞蹈,有的时候自由太多,自由反倒成了自由的敌人。每个艺术家到底要把自己塑造成什么样的一个艺术家?有的是按设计蓝图来完成他的作品,有的则是不断流变着,寻找着……


◎精子的奋斗史 

硬质纸、水墨加其他 

120cm×502cm

2020





M: 您有着极其丰富的艺术创作经验,数十年间尝试了各种不同的创作语言,那么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您的艺术创作需要持续面对的?无论是之前的装置、行为,还是当下的水墨创作,变的是语言,不变的是什么呢?



W: 我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尤其在艺术上,没有一天不是在追求新东西,追求一些有趣、精彩的表达。我不囿于成见,我抱着对这个世界无穷的好奇心。我有一种不知疲倦的了解欲,也有一种不知疲倦的对不断喂养灵魂的精神世界的表达欲。

我大量地收集各类资料,量大到我自己都有点害怕,而且还在不断更新,不断整理。通过这个特殊的方法,我把中西美术史反复地把玩,我把摄影史反复地琢磨,尤其是现在条件比较好了,中外各方面的电影也看了特别多,这些都是我作品内核的来源,是作品的依托。

我现在研究资料,主要是看一个艺术家怎么样把一个点变成一条线,又把一条线变成一个面,最后怎么形成他的系列。我也希望我的每幅作品都不同,但又在一个系列里,并且越来越好玩,越来越有趣。

不变的是什么东西?就是不断喂养自己的灵魂,使自己的精神世界丰富有趣,充满着生的气息。保持一个动态的精神世界,而不是一个僵死的精神世界。

我的工作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不断喂养我的精神世界,另外一个部分是不断寻找适合把我流变的精神世界视觉化的手段,并且我极其享受这种揉搓和折腾。我特别不喜欢很容易通关的游戏。


◎源源流长 

硬质纸、水墨加其他 

138cm×483cm 

2020


M: 水墨和卡纸的组合其实是极具独创性和实验性的。那么这就注定要面对更多的关于材料的不确定性。在创作中如何平衡您的主观意志和材料的极限特性以及材料本身规律之间的关系?


W: 每个艺术家可能都有一个特别适合于他的工作方法、思考方法和特别喜欢用的材料和工具。就像一个好的导演一定要有他“御用”的演员、“御用”的摄影师、“御用”的电影美术。

我们就是要不断寻找,在千百次的亲身实验中去找到最能与你契合的工具、材料和方法。现在大家能见到的是我的卡纸上水墨效果的作品,但是后面的思想方法和我的工具、材料还处在保密阶段,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展现出来。



.◎光诗之 234

硬质纸、水墨加其他 

178cm×149.5cm 

2020

免责声明:以上信息为瀚望号发布,不代表瀚望艺术网观点。
更多内容 阅读 18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