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夜语
2019-06-02 魏耘
文:  马海吃吉  

油画:魏  耘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风儿给我留下了太多的回忆,由此我隐匿在群山之中,品味孤独与沉思。

 ——记题

 

在这个宁静的夜晚里神采奕奕,

它透过木门和土墙,沉静而深邃,

沉默的群山在那里用火焰点燃。

深山的夜语永远存在,生命的火把,

歌唱的祖尔①,神奇的大自然在沉睡,

土地的主人啊,经过千百年的论证,

始终在火塘边用母语诉说民间谚语。 

黑色的语祭在生命的土地上沸腾,

阳光在礁石与泥土的肚皮上发热,

神灵对着时间与空间的高度呐喊,

受孕的鹰魂,在四季轮回中熠熠生辉。

月牙休息在万丈深渊的空中,冥思,

为一种山脉永恒的语言纯粹而劳务,

夜幕在闪烁,悟道出梦想的痕迹。

 

彝人的名字,神奇地在民间上穿越,

族人的部落,矜持的力量步步高升,

群山连绵的凉山啊,灵魂的福祉。

守望着树木与贫壤的灵度在篝火里,

我不再沉默了,灵魂发奋的正能量,

在一把艾蒿与藤条扎成的火把上,

丝毫没有一点弄虚作假的梦。 



深夜的祭语,总在天边疯狂地召唤。

我深思,我不仅熟悉这片土地的秘密,

群山间常年丰收的苦荞燕麦和土豆。

我还熟悉土墙内火塘边爬满众神的影子,

葆有生命力的神话,传说,民间与魔幻。

我更熟悉纯净的文明在山的边缘重生,

从金沙江畔流传千年的彝文。 

占卜与语咒朝着神圣的方向,

环绕群山,爆发我所有的梦想,

我对神祇的最高的献礼,莫过于此。

茫茫岩石上星光的闪烁,面朝山头,

远远的山路一条条流露出福星高照。

绽放着一种铿锵有力的乾坤的藐视,

我对这片山脉更加期望,或在等待。

 

就像冰雪融化成江涛的波浪,正像;

果实与粮食融化而成的快慰,正像;

“妈妈的乳汁像蜜蜂一样的甘甜”

就凭它一颗真诚的心在不停地燃。

我站在原野上吮吸大地的清凉,

让四季的轮回带走我枯萎的思念,

用母语歌唱我未来袅绕的炊烟。 

黑黑的土,黑黑的地,黑把我肤色熔黑。

它不仅代表我灵魂的黑,而且象征着,

千万年反复迁徙中坚强英勇的力量。

尽管在跋山涉水的瞬间精疲力尽,

高贵的血统和名字闪烁出光的箭矢。

父子联名的谱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犹如一条瀑布挂在无边无际的半空中。

 

我的灵光在生命的稳步上思索,

幽灵掠过活着的人的脚步上徘徊,踯躅。

驱使我随它缓缓熬过的节奏,攀登。

整个灵魂暴露出彩色的火焰,

星光闪闪,我敢正视黑夜的深山,

没有惊人的光华,无情的利箭,

致使我勇敢的面对招魂的神圣。 


穿越时空的巫咒与语祭荡漾无存。

在经卷和神牌上清醒地刻上正义与邪恶。

正面是洪水与雷电喷发出强盛的光线;

反面是生命和爱情愤怒中弱去的呻吟。

这里的光辉不是黎明前就在黄昏后。

巍巍的山顶上玄秘招回了幽深的一半,

把我纯净的故土一尘不染地归还给原野。

 

是的,为了我的土地,也为我的母语。

拾起我的思想,拾起我手心的语言。

抛开我口无所有和并非纯粹的追求,

干脆而利索地,隐匿在群山的角落。

等待回声,来自世界的答复。

山寨边缘上流失了招魂的诅咒,

我手指间流淌着灵魂孤独的秘密

我的这个为火域扛起的手指,

实际上一直都用彝语来倾诉,

关于一座山里一群人的故事。

凭我灵魂和良知都能感觉到优良传统,

以及土地上逐渐流失的民间的辉煌。

当我闭上眼睛,也有敞开心扉的匙锁,

吞噬那些落后,才便走向文明轨道。

 

寂静的山野上弥漫着春日的炊烟,

风儿掠过的远山垭口响出了热度。

是什么样的思想支撑我孤独地写作;

是什么样的力量启迪我痛苦地守望。

一种声音在那里促使我蹒跚的步履。

我眼前的每一片枯萎的叶子,

都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充满了无形的火焰,依旧圣洁,燃烧。

这是我对群山照亮的一片光明。

黎明的盏灯,在生命与土地的眼睛上,

握起了一把透明的火炬,把梦想点亮。

我喜欢在这里生活,老去,甚至火葬。

绝不能为贪图简便而火化,更不能天葬,

因为,我是一只来自东方的圣鹰

我沉睡在沉默群山里火塘边木床上。

时常梦见三种纯洁而深透的颜色,

河流唱着土地的歌谣在月色的彩裙上,

荡起了金色的黄伞和黑色的舞步。

在纯净的岩石清香的泥土凉爽的树影中,

毕诅随着我迁徙的路径到魂魄的归宿,

驱使出颤抖的山鬼与诡异魔神的阴魂。

 

出色的猎犬,赶跑了群山之王。

让我孤独的牧羊人,偶然的崇拜延长。

悠然在山里放牧着阉羊、斗牛和马匹。

这座寂静的深山,除了盖房的木板和石块,

还有在热火中不再溶化的雪子十二支②,

以及彝人招魂时插针缝线的麦冬草,还有

农田上费力闪光的锄头、竹筐和铧犁……

 

忠实的河流沿我的足迹而淌流;

无声的石头倚我的群山而沉睡。

好奇的羊群装满了庸浮懒散的梦想,

消失在大山的原野上。放牧的老人,

呷一碗白酒,把太阳当作自己的双臂。

摇晃着山路,唱起了月儿开花的曲子:

爱情的花儿在哪里,生命的鲜花在哪里

黄昏的时候,夜幕却充满了烧菊笈味。

纯粹的蛙声擦刮着汹涌的河流。

一切都在重生,复原,逐渐萌芽,

并转化为一种不可估量的精髓。

为山脉里云雾袅绕所陶醉,生命有灵。

苦涩变成了回忆,甘甜的日子离我多远?

而我早已疲惫,囊括依旧羞涩的红晕。

 

活着也有活着的秘密,就在这黑夜里。

受山脉的灵度,种植了身子的奥秘。

高山的夜色,蠢蠢欲动的夜色,

神秘而自我凝神,自我璀璨,夺目。

寨子里跳跃出苏尼③驱鬼的彝语诅咒,

羊皮鼓击铃出土地受孕的言辞,

使我更加崇拜这片不老永存的深山。

 

在这里我从未有过惊慌失措的恐惧。

我的初衷与举动,甚至我的结局,

都离不开这里疯长的一草一木。

就算这土间延伸的根芽腐蚀枯竭,

我也隐居在这没有硝烟弥漫的寨子里,

穿越朦胧的诗行,靠近石根的山洞,

书写我热血朝天的使命和弱势的音符

即便岩石熔化成灰烬,我也要生活。

在这片从未形成虚空的世外桃源里,

黑黑的泥土吸收了黑黑的河流。

生命的才华在枯竭的时光里消减,

时间的节奏逐渐蔓延,直到垭口。

苦荞飘香的时节,出窍的灵魂在吮吸,

土地种植出母语诗歌的营养。

 

这里的女孩都挂起一副蜻蜓的翅膀。

在一个袒露乳房的子夜,或午晨,

伸出她魅力的手指,弹奏悠扬的口弦,

牵动着这一座山,和别座山里的男人。

笛子声声回响着万丈深渊的高空上,

惊喜了沉睡千年的爱情,纯粹而自然,

梦想最终的礼物,在土地上生根发芽。

 

黎明时辰,我看见一个待产的女人。

煎熬地忍受着快乐的痛。女人的产房,

不在医院里,而在木板房内的火塘边。

时而裹起臃肿的披毡,时而撕咬嘴齿,

乳房膨胀。请个毕摩④驱使缠魂的妖魔。

申夫⑤熟后,顺利地剪下了母亲的脐带。

剪去了胎发的婴儿,在襁褓中嗷嗷待哺

从此我生于火,活于火,葬于火。

篝火是我生活的一半,生命的花朵。

点燃如太阳盛开的火花,不可熄灭,

熄灭了,就失去土地的温度和声音。

深山的黑夜里装满了美仑的住所,

住所里有火塘、粮食和会唱歌的石磨,

我就是靠着火神而活,它从不离弃我。

 

而我,一个伟大的民族,古老又年轻,

在这里守护,骨头是山,血液是河。

每一个名字的背后,一首唱不完的歌,

独树一帜,犹如一朵盛开的奇葩。

如果,自然规律改变了我生活的习俗,

毫无疑问,石头朝左坠,鲜花往右凋,

沿着送魂经的足迹回到出发时的地方。

 

岁月掩饰的村庄,消失的自然景象。

石磨发出的神圣,带走我落后的根源。

换来的是,加工了的美食美味和美酒。

就把贫瘠幻变美好的节奏,喂饱肚皮。

消灭死亡,证明活着。但我不再豁然,

因为我看见,一场梦呓向我走来,

置入山魂的心脏,指明了我的方向。

 

深沉的牧民,额头上失去了光泽,

身体上负荷着一层层沧桑粗糙的皱纹,

就像一张树皮,经过风霜的包装之后,

无精打采地老去,老去前落下的叶片,

含情包满,从屋前的窗户边摇晃。

但我从来不饕餮,驳回了所有谎言;

纯净如山风一样的清澈,甘甜的美。

 

从那以后,我一直睁开了晶莹的双目,

其实我不想延伸,土墙裂开了的缝隙。

山痕累累,抵挡我轻松前进的脚步。

坚硬的石头,一天天被血针吞噬。

生锈的镰刀口爬满了黑蚁和疥虫。

抬头一看,眼前的山在远远的池塘上。

这一夜我看见了流星下伤心的火炬。

 

不再瞩望了。也许这是我对自己的回答。

但,一副秘密的神山总陶醉着我。所以我

梦见了鹌鹑长出一条长长尾巴。奇怪吗?

我要再一次穿上铠甲和羚羊皮制的披风,

戴上红珊瑚珠链条与贝壳耳环。在群山里,

重新拾起流失在城市边缘的辅音。

还原,并铸造属于我的一片魂灵库房。

 

猎手你无需再来,无需再来惊我安眠。

因为森林里再也没有婀娜多姿;

人世间也不会再现魑魅魍魉了。

无论是上天的魔兽,还是大地的野狼,

留下的足迹不再猖狂,使人受惊。

复原,祈祷复原。沉静,回望沉静。

波涛海浪被烫滚的石头日夜吸枯

孤独,或是在沉思,大凉山的秘密。

你用大自然征服了我,而我早已决定,

无论高贵与贫穷,都将投入你的怀抱,

不离不弃。离开就要面对喧嚣与繁华。

而我命运的注定,隔在这里摸爬滚打。

她喜欢我的声音,我喜爱你的魅力。

我活着就因为从属于它这点非凡。

 

圣鹰啊,飞吧!飞过了,就不再后悔。

我知道,你用血滴穿透了我母亲的褶裙,

致使她受孕了,生了,而又听从毕,

所以才诞生了我,法铃诠释我手心的指纹。

命运啊!灵魂承受了太多的劳累。

太阳躲走了我的容颜,我已瘦骨嶙嶙。

逝去的英雄不再复生,尽管翻烂了经卷。

看似我只能这样,只能这样试着活下去。

我的身体啊,装满了群山所有的秘密;

我的胸怀啊,畅饮着乌云下爱的诗行。

从山鹰爪发出的一股新鲜气息。

复原灵魂,驱赶天神派遣的猫头鹰。

奔赴深山里,寻一处风光旖旎的净土,

从身子到骨髓,再到支撑我生命的灵魂。

 

赋予了奥妙思想的神经翻开了我的谱。

我就是一只老鹰,腾飞在绚丽的神山上,

太阳在我身后,千万种诡异的方式,

数不清的时间上,为你的沉默所陶醉。

寨子里跳跃着白獐子粼粼闪光的幻影,

在猎犬与野兽,家猫与老鼠间流荡。

尽管如此,我也从未惊动过一粒尘埃

在这里我没有一丝躲躲藏藏的迹象。

我要治愈困扰我纯洁思想的疾病;

还要打破阻绊我穿越梦想的贫穷。

面对忠诚,勇敢地面对这里的风雨。

踏着布满荆棘的小路上自由地歌唱,

舒展自己应有的能力和有限的智慧,

点燃母语,寻找孤独与沉思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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