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如何不想她
2017-12-05 江南一傻
断壁残垣

绕上了弯弯曲曲的山路,远远看着岩雅村庄,它就这么孤寂的坐落在这山水之间,如此沧桑与寂寥。村路幽静,村头是苏峰山村尾直抵海边。海韵萦绕绿荫环绕下,别样清馨的空气每每让我进入一种散漫悠闲的状态。不知愁苦,只识清欢。一路小跑,裙角掠过海风,掠过斑驳与残破。
 狭长古巷,恬静温婉。巷旁老屋错落有致,屋前房后攀附半壁山紫藤枯残,虽死犹缠。闻见炊烟,是阿婆独居的老屋里烟火的味道。遇见阿婆,老人说:每日三餐,几个红薯,一碗菜汤,如有赶小海再添个鱼虾蟹螺的,早已吃的津津乐道;每个日夜,聆听波涛,随着潮涨潮落讨个小海;白天在屋前的小菜园里浇水捉虫,侍弄侍弄菜苗瓜棚,边呼吸着收获的芬芳;夜幕躺在老屋暖暖的被里,想着儿孙们都能移居到交通方便又有码头的东古村去安居了,心里便格外踏实,伴着屋外呼呼的风声,也就酣然入睡,一觉到天亮了。老人知足常乐的质朴生活深深触碰我心。倚山而居,以海为邻,并不觉得孤单寂寞。海风穿巷而来,拨动着我乌黑漫长的马尾。幽幽古巷,路过了一段又湿又暖的岁月。
通往大海的板条石阶透着青苔的味道。阶上青青草,一尘不染。面向大海,一路小跑,裙角掠过荒凉郊野上的狗尾草、芦苇花和野黄菊,惊飞几只白鹭向远方。
漫步海边,水天共色。吸一吸湿润的海风,吻一吻仁厚的海石,踏着沙滩,迎着海风,途经这一处断壁残垣。凝望、怅然了半天。门台残缺地卓立着,木质门,绿色的植株倚墙边;已近荒芜的杂草新故交融,缱绻萦绕,在海风中摇曳;垛垛断墙,青石毕现。它就像一幅废弃的旧画默默地卧在瑟瑟郊野上。静静地矗立在海边,俯瞰着碧蓝深邃的大海。海浪声声拍打着海石,在空中绽开浪花,又将浪花粉粉的散落了在天长地久之处。海风吹起来漫空的泡沫,像棉花糖一样从流飘荡,轻灵似梦,经不起阳光留恋,一入地,便无迹可寻。我望向云海间的鸡心岛,滚滚浪花,涛声依旧。断壁残垣,记载了历史,也承载了老岁月里历经了苦难和悲欢离合的旧人旧事。我的眼睛里含着夕阳的泪光。轻轻步过墙垛,惟恐惊扰了旧梦。
不知愁苦,只识清欢。一路小跑,裙角掠过荒凉郊野上的狗尾草、芦苇花和野黄菊,惊飞几只白鹭向远方。

煤油灯下

山路弯弯。循白云生处的老家而来。伫立在老屋门前,这扇门是老家的宅门。老屋的门,被岁月锁着。
屋观沧海日,门对东古潮。山鸣海应。阿花的家就这么美。不知厅里横梁上挂着的煤油灯可还在?
门里是阿花的避风港。一盏煤油灯,在那间昏暗的厅里。煤油灯下的奶奶用慈爱的眼光看着阿花。阿花依偎在奶奶怀里,听奶奶讲白蛇的故事讲嫦娥奔月的故事。扑闪的大眼睛总缠着奶奶问好多问也问不完的问题。炉火烧着热水,火光红红的跳跃着,热水呼呼冒着白气。阿花挨着奶奶,暖暖吟唱奶奶的童谣“天乌乌,卜落雨,海龙王,卜娶某。龟吹萧,鳖打鼓,水鸡扛桥目吐吐,田婴举旗叫辛苦,火萤担灯来照路,螳螂缀桥穿绿裤”。阿花琅琅上口的童谣如微风一样舒适。好美,煤油灯下岁月静好的美。   
门外是阿花的天堂。一盏煤油灯,在那昏暗的厅里。打开一扇门,煤油灯桔子色温暧的光影辉映在门上的“春”,那鲜红的纸那黑的笔墨,是阿花唯一拥有的崇拜的书法。小巷过往的风儿扯破了“春”,奶奶不知多少回煮米糊小心翼翼地把它重粘紧。要知道那是新年时老师为村里每户人家写的。阿花阿牛还有另外几个孩子都很听话,老师说什么就什么,从来不反驳。上课时,就规规矩矩的坐在教室里,两眼看书,一动也不动。出门去找阿牛玩了。阿花小手儿提上今晚活蹦乱跳的童话,身上山茶花的布衣扣扣着跳皮的猫咪也跟着她一起倾斜着。煤油灯桔子色温暧的光影里,阿花的两条麻花辫一闪闪的,发丝的颜色映衬得格外滋润。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的脸儿若浅浅一笑,夜的清冷便无处遁形。养一只猫,它的毛是黄色的,经常打滚,用黄色表示心情愉快。养一只黑熊,每天替她当打手。和一对小马儿做朋友,马儿轮流驼着阿花走上学的路。养个大河蚌放在水缸里,河蚌肥肚里面藏着红黄兰三色的大珠子。读一本书,书里住着一只小蚂蚁。
老屋的门,被岁月锁着。不忘,门里的煤油灯下,桔色光影老屋中。  

活在民间

岩雅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在我青年时候,很幸运在这样与世隔绝的古村落里,遇到了阿牛:一个低调的学人,缄默的知识分子,内心流放者。“曾经沧海难为水”。走到我的家乡东山岛来,阿牛坦然放弃了某些东西。“水至清则无鱼”。他洞明世事,确乎把很多东西看透了。阿牛的心里,有纯扑的爱,自然超越艺术。
许是太寂寞,许是长期的压抑,与阿牛这样静静的流落到此。外面的世界毕竟广漠得很。这儿,我们的岩雅:大海在太阳下面升起,岁月在风云里流散;远空的天兰兰,咫尺的软泥香香;随风舞动的狗尾巴草那么自由……秋高气爽的感觉难描难言。岩雅的自然景观以及天气变化深深吸引着阿牛,他说要留下来。在村里,我们最爱听阿婆讲故事,阿婆与我的奶奶一样的慈祥。阿牛用他的画笔,描绘这个古老村落里的人,事,记忆。
岩雅的画室,看的见旧时光。阳光从门缝中,从小窗外斜照进来,暖暖的。我时常把阳光倾倒在手心。闲时,阿牛总坐下来,娓娓而谈。谈话间,语调平缓,时露微笑,宽阔的前额下,一双深邃的眼睛望向窗外。窗外,漫山的紫藤花开,枝枝蔓蔓;东风寂寥,随意的掠过片片低低的屋檐。我们随著东风轻摆,踏月归隐于小村如水的静谧之中。
恋恋岩雅,段段情长。在岩雅,阿牛笔墨写意大自然的静与雅。一幅幅作品,静卧在老屋的旧时光,留下的是永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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