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磊 雨露

以前，彭德先生对我说：“福建出才子”。我知道他说这句话的实际意思，就是说福建人聪明，有灵气。对于福建人是否聪明这一点，我不太好意思直接表态。哪里都有聪明人和不聪明的人，只说福建人聪明，给人的感觉就是在拍福建人的马屁。但是就福建画家的情况看，有灵气的人的确很多，如果以他们为代表，说福建人聪明，我一点都不会反对。想想看，他们的这些灵气也是被逼出来的。北方有文人气息浓厚的江浙画风，南面又有中西结合、雅俗共赏的岭南画派，福建画家被夹在中间，被迫受影响，想不落窠臼，不用些聪明能行吗？我想白磊先生在画画上所体现的聪明，从大的方面说，也应该是这种情势下的产物。

白磊 润物细无声

聪明有大有小，从与白磊先生的交谈中，我发现，他在生活中追求的是智慧，而在艺术上追求的则是大聪明。他说：“画面平庸是脑子平庸的表现，搞艺术要有思想，不从观念角度入手搞创作，就很难有发展进步的希望。”看白磊先生的画，个人风格面貌很突出，这与他内心异常强烈的创新意识有着很大的关系。他非常欣赏石涛先生所说得名言：“笔墨当随时代。”这种精神，使他在应用笔墨的时候，毫无拘束的感觉，勾、皴、点、染，泼、破、冲、积，一切都在感觉中自然合成，浑然一体，于是，他的画就总是有一种氤氲之气萦绕其中。“夫画者，从于心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便是在艺术思想上过了关，开了窍。只要在创作时，有灵感，有感觉，笔墨就有了焕发精神的本钱，在这个基础上，借笔墨而写天地万物，人便能与天合，画使得“乾旋坤转之仪”。白磊先生的画在这方面的表现是非常突出的。

白磊　瓶花

他在做画的时候重视感觉，喜欢水墨淋漓的表现效果。平时，他看画册，观展览，见到好的作品，总是感到异常的欢喜，但是，他又不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有一个理论，就是看画不能看得太进去，看得太深入了，最初好的感觉就会退化。作为一个画家，欣赏作品往往是滋养、丰富、完善自己的创作，有了新鲜的感觉，就得想办法去把它融合到自己的画作中。有一次，他去做儿童画展的评委，看到一个小画家画的蜻蜓非常的可爱，回家后，就把它糅和进自己的画作之中，产生了很好的效果。有人问他在用水的时候，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不然水痕怎么这么有形式感。他就当面拿笔来示范，哪里有加什么东西，完全是靠感觉和长期积累出的经验。他并不是一个光靠思想来支撑艺术的画家，对于他来讲，艺术永远是一种“受”、“识”相接的活动，正如石涛先生所言：“得其受而不尊，自弃也。得其画而不化，自缚也。”白磊先生在创作中尊受而求变化，这是他能够在艺术中出新的主要原因。

白磊　春酣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画中国画的人总是要在画中体现出中国人的审美情趣，这是一个大方向。但是，表现这个大方向的方式却因地域的不同而不同。白磊先生是闽南人，他不仅对这块土地上的文化最了解，而且作为一个画家，他对这块土地上的风物也最有感情，借此感情的抒发来表达对中国文化的大感情，是他，也是绝大多数闽南画家的一个夙愿。闽南是什么样的一种形象呢？细的不讲，大的感觉就是阳光灿烂，色彩绚丽。阳光普照下的世界，不是轻飘的，而是沉郁的。所以，当代的闽南画家大都善于用色。白磊先生也不例外。但是，作为一个闽南人，他能够把闽南人的性格气质融进创作中，使人不仅看到了闽南的景色，而且还体味到闽南人的风貌，这种做法不简单。闽南人的性格有什么特点？我的感觉就是柔中带刚。对于生活，他们很乐观，喜欢用大气来面对现实中的琐屑，面对事业，他们又很好强，喜欢用拼来赢得自己面子的光荣。这些东西，在白磊先生的画中都得到了很好的表现。他的画，表面上看，一团和气，无头绪的样子，让人难以看到什么立场，但仔细观察，就会感觉到蕴涵其中的色彩与色彩、线条与线条、块面与块面之间的张力，这就是画中之骨，有这些东西撑着，神气就会由里向外散发，而早先的感觉，就会在这种力量的带动下，相互化合，从而呈现出一派苍郁葱茏的容貌。

白磊 渔港写生

——原载《中华名流》艺术版2006年8月总第27期

童炎

美术学博士，厦门大学美术系副教授，美术理论教研室主任，福建省美术家协会理论专委会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