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之水墨
文/李永波
赫!
好个“赫”字!
《诗·邶风·简兮》曰:赫赤(深红,火红);赫煌(赤色光明的样子) 显耀,以赫厥灵。
《诗·大雅·生民》 又曰:赫剌剌(威武显赫的样子);赫耀(显赫) 显盛。
《国语·楚语》 又曰:赫奕(光彩灿烂的样子);赫张(声势盛大的样子);赫,明也,光明。
《小尔雅·广诂》 又如:赫戏(明光游舞的样子);赫曦(光明显盛的样子);赫焕(光华炫耀的样子);赫烁(明亮闪耀的样子) 。
“赫”如红日、火红、赤色光明、显耀、光彩灿烂、光明显盛、光华炫耀、明亮闪耀……这身披光亮铠甲的“赫”如此荣耀!
老赫,现实中“赫”的拥有者。
本名吴国全,号“老黑”。武汉话“黑”“赫”(he)同音。年轻气盛时用“黑”显得很有力度与叛逆。年纪来了,也不能太“黑”,于是“黑”成了“赫”,仍想有年轻时那股红得发紫的劲,又于是成了“老赫”。
老赫之人,了解他的居然都觉得“老赫”确实有其本人名片式的写照。刚直有力,洒脱通透,喜洋明快。他生于楚地,自然有了“黑”与“红”的楚色。85思潮时期的他已有黑(赫)得发紫,红得发白的锋芒。花甲之年仍想拥有楚色之颜容赫赫。其只想彰显出楚色“赫”之秉性。
水墨之黑与白,本是有染无染显空自在其中之秉性。
宣纸细柔纤维之特性,瞬间能吸收包容向它来的任何色,看似改变自己的颜容,其实是其将自己融入到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宽阔宇宙中,无尽的黑和无尽的白在基底上如一,没有了纸与色墨两个支分,更没有了你和我。看历代大家无不有如此智慧。
硬质纸水墨是老赫的水墨表述方式。
硬质纸是对抗着向它来的任何颜色不会瞬间浸透纸体内。具有戏剧欺骗性的硬质纸,表面看似可以敷彩各类颜色,但其较光洁的表面特性一直阻挡着外来各色的浸入,光洁的表层使色具有流动的状态。它只搭建了一个大的平面舞台,任你在上面如何舞蹈,我本内心如如不动,不受染污。老赫的刚直如其纸性,在其中亦不受外来侵扰,自有我在。
硬质的白,本具白的洁净。白得你不经意发现不了它的白色,洁净得你不试着用黑去染污它却不知它本毫发不浸,白光柔和地仍在皮肤上体验着你向来颜色的灿烂,它是赫烁的白。
墨之色,本没有乌黑如墨玉的名贵身份,亦无污浊不堪“黑”的低贱。它是黑色的赫赤。乌黑的墨色只是白的矫情。因为没有了墨的黑色舞动,你发现不了白的那份本具的天然玉洁。
改变柔软毛笔所使用的硬质排刷,对抗着硬质纸,使能在较硬纸光滑的质地上留下时代的印迹。当下时代造就的人们坚硬的心底,柔软的毛笔在其上留不住善意的痕迹,硬质的排刷可以刮除多余的污色垢染,显露出白色洁净的样子。那是赫刺刺的威武。
老赫内心的“赫戏”,赤裸着身躯,舞动着“赫张”的利器,行走在硬纸的疆域里,推动着赤墨。或张旭舞动张狂,或右军兰亭雅致,或高山流水、竹帘闻香、琴弦觅音。或范宽溪山,迎面而来;或马夏半边,水景映天;或董源之披麻,江南渔鱼;或米公烟云,云气霭霭。或江南浣纱,水流纱浮,跌宕起伏,延绵不断;或如闺房纱帘,朦胧柔美,窈窕影身。或月光映丝帘,丝丝溪流,如月之光瀑。
老赫说,那种“飘忽不定、千变万化、模糊、似有似无、似曾在梦里、在灵魂出窍时见过的视觉幻象,不定性、不断流变、展现时间在空间里的幽游和舞蹈,让人浮想联翩,进入一种非物质化的梦幻世界,似有非食大麻而又有吸食大麻后的飘飘然的神仙感,哲学味儿的艰涩,哲学味儿的诗意。诗意般的哲学。蒙胧冥想一种惆怅。晦涩难懂复合多意畅想而无边诗意而洞见。”
虽说中西如此种种,但在老赫这里,或许什么都不是。老赫只是把内心那份白,化了坚固的黑,舞着步子,行走在硬纸上,划出自己的疆域,形成一定的边界,又使边界向外延伸无限。
赫之秉性明光赫煌着……
黑如石质的坚固,凝结成不同的形态,方、圆、丝丝缕缕……,一个个呈现实质的样子,不可动摇。
心,白如光的流动,节奏或急或缓,或轻柔,伴着念头的起伏,流动到黑如石的坚固里。
一丝丝的灵光,揉化着坚固的念头,一痕,一迹,往复着。轻柔的白光,破碎了凝固的黑,照出了原来的样子;黑虽浸入到极白中,白却化了黑,显出本来的白,白的只留下了光的脚印,又印在了白之上。
赫赫楚国,而君临之。
——2020-7-18于成都